开学了，孩子们和老师们都挥别暑假，重新开启了学校的学习生活。“我们为什么要学习？”这个问题，很多老师也许有过思考，也许和学生有过或深或浅的探讨。
复旦附中特级教师黄玉峰老师人文实验班的嫡传弟子、一位从复旦附中进入复旦大学、深受人文教育熏陶的大学生，如何给学弟学妹们讲“我们为什么学习？”他的答案，提醒我们在忙碌的工作中，去思考这些或许最为重要的问题。
作者：刘诗成 毕业于复旦附中人文实验班
现就读于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
本文授权转自“魔都好课”（ID：SHEdu330）：立足上海，从教育“真”问题开始，发现新锐教师，呈现兼具理论前沿和操作价值的好课程。
那么累为什么要学习？为了成长
大家暑假作业多不多？有没有报辅导班？我知道你们肯定说“多！”。爸爸妈妈都会说你现在好好努力，考一个好高中，再考一个好大学，到了大学就轻松了。
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是骗人的。
好大学不会轻松，轻松的不太会是好大学。不管是国内的复旦、北大，还是外国的哈佛耶鲁、牛津剑桥都是一样。大家现在可能是九点十点睡觉，大学生大多都是十二点，通宵熬夜都是家常便饭。十年后再回过头看，就会发现现在的学习生活才是比较轻松的。
那么大家要问了，你说我努力学习的结果是以后越来越累？那不是永无出头之日嘛？那我为什么要学习？
越来越累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你也越来越强了，能够面对越来越多、越来越难的挑战，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这也就是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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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理性地思想，比学习知识更重要
我们学习是要学什么？只是知识吗？不是的，首先是思想。
思想和知识是两件事情。现在很多人有知识没思想。大家也许知识还不够多，但是思想一样可以有。思想的潜能是一个正常的人都有的，知识可以从外面输入进去，思想往往只能从内部启发出来，只能自己来体验。
为什么说理性地思想比学习知识更为重要？
首先讲一个关键问题——对“人”的理解。《说文解字》中解释道：天地之性最贵者也。什么是“人”？大家有没有思考过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到底在哪里啊？高贵在哪里？
有同学说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是人会使用工具。动物也会使用工具，猩猩会制作棍子把树上的水果打下来。那么是人会制造更复杂的工具么？那人和动物没有本质的差别，仅仅是更聪明一点的禽兽。
很多同学都提到了，人会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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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独特之处在于领会“存在”。动物完全受自然支配，一头狮子渴了喝水，饿了觅食，不会说“我”在吃饭，“我”是狮子。只有人活着还知道自己活着，会思考会发问，会理解超越于自然之外的东西。
这个自然世界里有没有点、线、面？我现在在黑板上点了一下。请问黑板上的点是点么？是一滩墨水。但是大家都能理解抽象的点的概念。数学讨论的问题是抽象的，点、线、面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你用电子扫描显微镜可以看到原子，但你无论如何看不到点，能看到的一定不是点。这只能在人的思想中理解。想想看这个明白吗？有点意思吧。
大家可能有过疑问，数学那么难，除了加减乘除以外生活也用不到，为什么要学数学？还作为主课，还那么多数学竞赛。我在初中的时候也不明白。后来才醒悟过来，数学可不只是为了有用，更是为了开发、运用每个正常人作为“人”都有的纯粹理性。
Philosophy（哲学）来自希腊语，是“爱智慧”的意思。希腊德尔菲神庙门口刻着一句话：认识你自己。认识你自己是很难的。思想可以理解点、线、面，但思想最难理解的是什么？就是自己的思想本身。
我一想人的思想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在思想中了对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就是作为人类真正高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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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人，“价值观念”到底有多重要？我刚才说的是学习者和不学习者的重要区别之一，就是作为人的理性是否被启发。但是人之为人不仅要有理性的思想，还要有“价值观念”。
哲学家康德就说过：教育的根本宗旨是使人能够成为人，而不是某种人。
《论语》中有一段话。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孔子已经说过了，君子不器。子贡已经是最优秀的了，但不是君子，是优秀的器。
现在的教育大多是培养某种人，说得难听点，某种机器，中学培养考试机器，大学培养赚钱机器。考试重要么？重要。赚钱重要么？重要。但这是教育的全部吗？
西方的另一位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提出一个问题，教育和学习的目的，是为了取得对于生活有用的东西，还是为了德行的获得，抑或是为了促进一切知识的发展？
毫无疑问，有用的科目对于孩子的教育来说，是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但教给孩子们的实用知识不能太多，否则将会使他们的脑子变得“工匠似的贱俗”。即使是那些更具自由性质的科目也不要学得太专业了。工匠似的贱俗指任何有害于人们身体健康的工艺和技术，以及一切受人雇用以赚取金钱，并且使意志堕落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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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应试教育的大环境仍然没有改变并且不可能迅速改变的情况下，对诸位的要求就是既要刷题、中考，又要培养我刚才说的独立人格，既要有健全的理性思想，也要有完善的价值观念。
这个要求高么？挺高的。但是能做到么？能。因为考试和素质、和人格的养成并不是完全矛盾的。比如，语文考试里的诗词鉴赏题也是可以训练的，可以背套路。你是真正具有鉴赏能力、文学品味的人，答题会比套公式、背套路的人差么？再说的远一点，你是好学校培养的优秀的人，难道会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么？
人文教育不是舍弃成绩，而是把“使人成为人”摆回到教育的中心位置来”
学习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学习首先是为了自己，为了成为一个有健全的理性思想和价值观念的人。但是为自己学就够了么？
很多人说今天中国各种都不好，我要移民。今天中国是有很多不好，但你知道以前的中国有多可怕么？而你作为中国人又做过多少事情让中国变好呢？
马相伯先生等老教育家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他们坚信中国不够好归根结底是中国的人还不够好。鲁迅先生的伟大之处也在于他深刻地揭示，拯救中国要先改造中国的国民性。
我们每个人都是国民，每个人做好自己就是在改变中国。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知道吧？中国要越来越好，我们的少年必须越来越好，要让少年越来越好，只能通过教育，而且必须是真正以“人”为核心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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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的关键是什么？主动！
谈了为什么要学习，我们最后简单聊聊怎么学吧。
中国人怎么讲教育的？叫启蒙。
《周易》是中华文明之源，道家和儒家都把《周易》作为源头。说到周易就想到八卦，大家知道什么是八卦吗？周易的内容就是八八六十四卦，第一乾卦代表天，第二坤卦代表地，第三屯卦代表出生，第四就是蒙卦，天地合而万物生，出生之后第一件事就要启蒙。
蒙卦内容是什么呢？“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应也。”教育不是我去求孩子，而是孩子来求我。这就是《论语》说的“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自己主动给孔子交学费的，孔子一律都收。难道孔子是要你这点咸肉么？孔子要的是你主动学习的这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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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主动学习？为了让自己成为“人”。成年人是到了一定年龄身体上成熟了，而我今天说的“成人”是精神上思想上一个独立的人格成立了，孔子就说自己三十而立。恐怕并不是每个法律上的成年人都明白这一点。
所以希望大家在理解了学习的意义之后，能够加倍勤勉求学，在每一个新的人生阶段都有更充实的收获。
初次见面，跟大家谈了那么多，我确实没有讲书本知识，而是希望能够启发思考，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想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学习，又应该如何学习的问题。
本文系作者给复旦五浦汇实验学校新生的开学一课，演讲内容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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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魔都好课（ID：SHEdu330）
责编丨沈静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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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13 03:11:49